“首先跟股東做一個道歉，因為我認為第一個季度真的沒有經營好。”4月9日，順豐控股召開2020年度股東大會，向來人狠話不多和悶聲發大財的順豐公司董事長、總經理王衛在回答投資者提問時，表達了他的歉意。
王衛坦誠，在管理上有疏忽，這著實令順豐十幾萬中小股東沒想到，因為2021年一季度順豐不僅由盈轉虧，虧損程度更是超出預期。4月8日晚間，順豐控股(002352.SZ)公告稱，預計2021年第一季度凈利潤虧損9億元至11億元，而2020年第一季度的凈利潤約為9.07億元。
顯然，在三通一達加速質量和品質升級搶食市場，行業新生力量極兔又瘋狂掀起一輪又一輪的價格戰下，定位高端和重資產直營模式的順豐，注定在價格戰的角逐重吃虧。
虧損下，順豐接下來準備怎么做?王衛表態，類似的問題不會出現第二次。但是短期業績不佳并未動搖王衛的戰略決心。他在本次股東大會上說，公司不能局限在已有領域，通過為更大的市場、更多的客戶群服務，才能創造出更大的價值，到時候利潤就會變成一個結果。
目前，順豐在加大資本投入，開拓新業務，而這也是其預虧的重要原因之一。
低調的“狠人”
低調是王衛給人的第一印象，從業這么多年來，王衛公開露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2018年，在騰訊承辦的首屆粵港澳大灣區論壇上，幾乎不公開露面的王衛應馬化騰親自邀請，以嘉賓身份出席該論壇，并參與了圓桌對話。馬化騰在后來的演講中透露，邀請王衛他花了很大力氣，這一消息迅速登上眾多媒體的頭條。
王衛雖然為人低調，但做起事來，可以用“狠”來形容，順豐歷史性轉折，都是王衛果斷決策的成果。1971年王衛在上海出生，7歲隨家人移居香港，讀完高中就跟著叔叔做起了生意。在多地跑生意下，王衛敏銳地發現了商機，開始了創業之旅。
王衛的第一桶金，其實是向父親借的十萬元，成立專門送貨的小公司。順豐快遞初期是加盟制度，當時發展規模僅限于華南地區，王衛親歷親為，和員工早出晚歸用背包、拉桿箱運貨，人稱“水貨佬”，忙就是忙到深夜，一天休息僅僅三四個小時，不眠不休也是家常便飯。
隨著公司發展壯大，順豐網點和人數迅速增加，加盟模式的弊端逐漸凸顯出來。盡管都叫順豐，但各地沒有統一的規章制度，一些代理商甚至擅自延攬業務夾帶私貨，讓快遞在時效上沒法滿足很多客戶的要求，最終問題都得總公司來承擔后果。再比如，被承包的片區轉向各自為政，員工只認自己的經理，卻不知王衛的存在。更嚴重的是，個別權力和影響力舉足輕重的地區負責人選擇出走，自己延攬業務當上“土霸王”，直接從順豐合作伙伴變成競爭對手。
1999年，已淡出公司日常運營管理的王衛，開始強勢收權。王衛采用激烈且簡單粗暴的收權方式——用錢來解決問題：想留下來的加盟商，產權全部被順豐回購，否則走人。在收權過程中，順豐遇到極大阻力，王衛收到各種威脅、恐嚇。
王衛曾直言，“順豐提出差異化經營后，承包網點收回直營便遇到了很多麻煩。當時一個承包網點就是一個小王國，根治這些問題，壓力非常大。”時至今日，王衛走到哪里，總有4—6位隨行保鏢跟從。
在經歷“血雨腥風”的收權后，2000年王衛立馬對公司業務布局進行大換血，在深圳設立順豐總部，并且從加盟模式更替為公司直營模式，明確發展方向為全國范圍內的快遞運營模式，鋪開一張全國性的立體網絡，一步步將王衛的野心變成現實。
對比當時圓通等民營物流公司因快遞時效變慢、貨物積壓嚴重而引發外界對加盟模式的種種質疑，深耕直營模式無疑是順豐受到資本市場追捧的原因之一。
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樹立高端快遞品牌形象。2003年非典暴發后，航空運價大跌，王衛力排眾議包下5架飛機，破天荒的將民營快遞送上天，自此奠定順豐唯快不破的高端定位。
從10萬元起家，到如今坐擁3000多億市值，順豐成為當之無愧的民營快遞企業之王，在市值上相當于8.5個韻達、10個圓通、25個申通，“三通一達”加起來都沒它大。
虧損超預期
近幾年，王衛最“出圈”的時刻，一次是最近向股東致歉，一次是幾年前為順豐快遞員發聲。
2016年4月17日，王衛的一條朋友圈截圖在網上瘋狂流傳。當天，順豐的一名快遞小哥送貨時不慎與一輛轎車發生剮蹭，被車主又打又罵，連扇了好幾個耳光。王衛在朋友圈轉載了視頻評論稱：“我王衛向著所有的朋友聲明!如果我這事不追究到底!我不再配做順豐總裁!”
事發第二天，一向不喜歡公開露面的王衛就此事舉行了一場媒體交流會，再次表明了自己將追責到底的強硬態度。最終在順豐的努力交涉下，打人者因涉嫌尋釁滋事被依法行政拘留10天。
2017年，順豐上市當天，王衛專程帶著被打的順豐小哥到深交所敲鐘。心情大好的王衛還“高調撒錢”，豪擲十多億給員工發紅包，單個金額最高超萬元。或許是王衛的柔情和慷慨激勵著員工，在民營快遞行業里，順豐員工流失率遠低于行業平均。
這一次，王衛又“出圈”，依然是鐵漢子的柔情，還立下“類似的問題不會出現第二次”的豪言壯語。但這一次，順豐的處境和2016年已經截然不同。4月9日，順豐控股開盤一字跌停，開盤價72.72元，市值報3313億元。今年2月18日順豐控股盤中股價創下歷史新高的每股124.70元，較高點相比，順豐控股已經縮水超40%，總市值蒸發超2000億元。實控人王衛持有順豐大約60%的股份，身家縮水超1000億元。
昔日的牛股，究竟怎么了?在業務量增加、居民對快遞業務的熱情更高的情況下，順豐控股2021年利潤不增反降。去年一季度，順豐控股的經營業績有所下滑，凈利潤同比下降28.16%至9億元。今年在此基礎上，順豐交上了一份更差的成績單，預虧9-11億元。這對廣大投資者和股東來說難以接受。
更重要的是，在民營快遞行業加速崛起下，順豐優勢已然在逐漸減弱。
長江商報記者注意到，隨著國內基礎建設成熟、電商平臺的洗禮，快遞公司的速度、質量都在提升，順豐當年高端、極速的壁壘正被逐漸瓦解。為了和行業拉開距離保持競爭優勢，順豐這幾年忙于快速擴張，雖已經開啟幾輪募資緩解資金饑渴，但整體運營成本不斷攀升，負債率常年居高不下在50%左右，而三通一達的負債率基本上在30%以下，王衛的重資產運營模式可謂是壓力山大。
順豐控股也在公告中如此解釋，“2021年第一季度，公司圍繞進一步提升綜合物流服務、供應鏈解決方案能力的發展方向，繼續加大新業務開拓及資源投入力度、整合并優化資源、夯實運營底盤，該等投入將導致公司成本短期承壓。”
目前，三通一達尚未發布業績預告，但與行業數據相比，順豐控股的增速有所落后。根據順豐控股此前公布的月度經營數據顯示，今年1至2月份，該公司累計速運物流及供應鏈收入合計為275.95億元，較去年同期增長33.72%;累計速運物流業務量合計為16.02億票，較去年同期增長53.89%。而同期，全國快遞服務企業業務量累計完成131.1億件，同比增長100.3%;業務收入累計完成1383.3億元，同比增長59.9%。這也意味著，其市場份額正受到擠壓。
向服務商轉型
更令王衛和順豐預料不及的是，拼多多扶持的極兔成為快遞行業一股強有力的新生力量，甚至連順豐都不得不承認，自己小覷了新玩家的力量，和其帶來的價格戰攻勢。
極兔起家于印尼，進入中國并沒多久，但進展飛速：去年5月，極兔全網業務量突破100萬件。今年1月，極兔日單量已穩定在2000萬票，直逼老牌選手申通的業務水平。目前，極兔已完成全國省市100%覆蓋，全國運輸干線數量超過1500條、網點數超過1萬家。
按市場占比和業務量來算，極兔頂多是三通一達的對手。但從業務增速和其打法來看，受到影響最大的，其實是順豐。
極兔喜歡打價格戰，燒錢換市場。今年3月，“全國快遞風向標”義烏的快遞價格已跌破1元，業內多認為和極兔有關。
為了“封殺”極兔，已經在品質和速度上漸入佳境的三通一達也不得不加入了價格戰陣營，順豐的市場份額收縮了2%左右。在市場壓力下，順豐也開始自降身價，2019年以來，在下沉市場推出順豐特惠專配，相較于傳統順豐快遞15-20元左右的價格，順豐特惠專配的價格低至4-5元。
搶食平價快遞市場幫助順豐拓展了業務單量，順豐控股也坦言，2021年1月至2月累計速運物流業務量仍在增長主要是受益于時效產品、特惠專配產品，以及其他新業務均保持了較高的增長。但相對于四通一達加盟模式，順豐的直營模式和重資產運營在價格戰廝殺下，注定是最吃虧的。
就在近日，極兔速遞完成一筆18億美元融資，由博裕資本領投，紅杉、高瓴跟投，投后估值高達78億美元(約511億元)。這意味著極兔非但沒有在巨頭廝殺下倒下，反而受到資本扶持，估值已超越圓通、申通、韻達這些老牌玩家，僅次于快遞之王順豐和老二中通。新一輪輸血過后，若繼續燒錢打價格戰，順豐顯然吃不消。
王衛也意識到了這些危機，帶領順豐走上轉型之路，頻頻進行產業、技術、市場布局。一方面，不斷探索冷運、醫藥、同城急送、國際快遞這些新業務，謀求新的增長點。另一方面，加大研發實力，投入各項智慧物流建設，近五年研發投入合計近百億元。
順豐控股稱，公司在人工智能、大數據、機器人、物聯網、物流地圖等科技前沿領域進行了前瞻性的布局，擁有領先的物流科技能力，構筑了獨特的核心競爭力。如今的順豐，不再是一家簡單的運輸公司，而是科技賦能的科技型、智慧型綜合物流服務商。
這回，“低調狠人”王衛，能否帶領順豐扭轉乾坤，值得期待。